这是好多船员困惑的事情,但如果要给一个非常简单的说法的话,那就是海事局对于这类船员中介并没有管辖权。对于权力部门而言,法无授权不可为。所以,海事局对于这帮中介自然也只能无可奈何了。
行文到此,也只是把问题的矛头指向了管理的缺位,对于问题的深层次原由是没有触及的。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分析,或许我们先要有一个基本的认识:
现在是一个信息发达但又分层闭塞的时代,大部分人只能看到自己这个圈子或者认知层面的信息,对于另外一个圈子的人看到的信息,基本上没啥概念。技术的进步,尤其是推荐算法的存在,进一步加重了信息茧房的存在。也就是说,人与人之间的认知,是不一样的。有这个基本概念后,我们再说回船员群体。
船员群体(也包含部分准船员,以下行文为了方便,统一称为船员)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群体,他们中间不乏学历高的,比如科班出身的,甚至还是211大学的高材生;但也有初高中学历,在岸上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选择下海的。他们有的年轻,有的上有老下有小,有的身怀绝技,有的走投无路……它们其实一个非常参差的群体。
在本文中,我尝试用简单的分类,将群员分为2类人,用一些标签来形容,或许有些冒犯,但也请读者姑且接受一下。
第一类船员,普遍年龄偏大、或文化水平低、无技能、且不会信息搜索、不了解行业的现状、或者有时候只是缺乏社会经验,没挨过社会的毒打……
相对的,另一类船员的标签则更为宽泛:
年轻、学历尚可、愿意了解行业、更具开放性、有更有自己的判断……这两类船员,在整个海员的职业生涯中,感受以及结局是非常不一样的。
这跟国家管不管骗子中介有什么关系呢?有,关系很大。
骗子中介,他们主要的服务对象其实是第一类人。他们会用一些关键信息去筛选这部分人,比如:
(1)岗位,比如甲板工,不需要任何证书就可以安排工作,懒人职业,工作非常轻松。第一类船员会觉得这个工作太好了,想报名。而有认知的另一类船员会知道,这只是个噱头。
(2)薪资,比如水手机工,月薪轻轻松松14000~18000元。第一类船员会相信,水手机工就是这个价格,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去搜索对比一下,哪怕有良心的中介平台告诉他水手机工一开始很难拿到这个数,他反而是斥责良心中介,是你们没有实力。而第二类船员会知道,这就是虚假宣传。
(3)资质。有的船员中介说,这是我们的资质,然后发个营业执照给船员看,第一类船员会觉得,营业执照很正规,注册资本有1000万,很棒。有认知的船员会知道,营业执照这东西,就跟人有身份证一样,只要是个公司,都有营业执照,没啥效力,而注册资本就更扯了,可能实缴就是0。
(4)关系。有的中介,会说自己后台很硬,关系很牛掰,给你办点事很容易,只是要收钱,而且你不能声张。第一类船员很可能就求人办事,个人转账了。而第二类船员知道,转账最好是对公转账,而且打铁还需自身硬,做人还是要靠自己。
中介,就是利用以上种种,去筛选可以骗的人,所以,你会在或这或那的地方看见一些非常搞笑的船员招聘广告,什么我们是“货轮海员国企直招、500万吨巨轮、三五天就靠一次港,就可以下地游玩一两天、每18个月自动晋升一次,工资翻倍”,你会觉得搞笑甚至觉得愚蠢,只是因为你并非对方的目标用户。或者,另一个角度说,第一类船员,总有一些“痴心妄想”,也只有相应的骗子中介能满足。
第二类船员,其实是没有太多被骗的顾虑,他们自己有判断,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,也知道该如何选择合适的公司……
陷入危险的,往往是第一类船员,他们普通而渺小,常常感慨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。
虽然海事局一直在普及相应的船员套路、公布船员维权指南,设立船员咨询服务热线,希望能帮助到船员,但也无奈,限于管辖权的问题,海事局也常常无可奈何。
更让人难受的是,现在的骗子,精于算计,还常常迭代自己的套路,很多公司还请了律师把关合同、梳理业务……
比如,收了培训包就业费用后,只要做出一些“经营行为”,就很难定性为“诈骗”,出现了问题,没能安排上船,就让你继续等,因为合同未规定要在多久时间内安排上船,你没钱就打着免赔培训的幌子给你做贷款,这就是为啥很多招海员的要求征信良好,为啥,因为征信不行你就没办法贷款,你还真以为免费培训吗;
收了中介费,安排人假装面试告知你面试未通过,属于你个人原因,中介费不退,属于——民事纠纷。民事纠纷,就自行解决优先、法院调解其次、诉讼是最后手段,然而,第一类船员知道如何合法利用司法手段及流程维权吗?那可真是太为难他们了!一没知识去维权、二还要赚钱养家没精力去维权。这就导致了,整个行业的骗子公司很嚣张。就算真得有人在一些高认知船员的帮助下,投诉立案起诉,骗子公司也就无法庭前和解,把钱退了就是了,又没有多少额外损失。
君不见,威海某某佳航骗了一堆实习生、新证1000~3000不等的介绍费,现在还一堆人等着立案呢……
层出不穷的小中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,买个壳没资质也能干海员中介,一年搞个大几十万一点问题没有,牌子臭了就注销再来,这里面又有几个受害者,完整的走完了维权流程呢?
总有人问,海事局怎么不管?前面说了,海事局并没有公权力去管,这个归人社部管辖。更多的人,是不知道怎么去维权,导致投诉到不正确的地方,在维权的过程中又消磨掉了耐心,最终选择了沉默和自认倒霉,真正完整走完维权流程的,恐怕真的不多。
我也无意给海事局说好话,但似乎骗子船员中介们已经掌握了一套筛选方法,使得他们总能钓到合适的鱼,还时不时换一批鱼饵,甚至挪一个窝。该如何帮到鱼呢?
渔政是否应该加强巡逻,严厉打击使用活泥鳅作鱼饵的野钓行为呢?东海龙王是否应该加强教育宣传,让鱼变得聪明一点呢?塘主是否应该建立准入制度,让合格的钓手才能进来钓鱼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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