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有多少航海人,在多少个不眠之夜,用了多少时间,在思考这个问题。可以说,转行意愿,或浓或淡,伴随着一个船员整个的职业生涯。
01
首先说船员为什么会想转行?跑船,有它的硬伤。
首先是家庭因素。因为职业的特殊性,船员不得不舍弃家庭,远离陆地,漂泊海上。谁又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?因为工作的原因,大多数时候,孩子只能由妻子单独抚养,忙前忙后,劳心劳力。妻子可能还不能正常工作,一方面需要处理家庭琐事,一方面惦念着丈夫在船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。这些对于一个家庭来说,这是比较艰难的局面。对于维系一家人的感情也是一种阻碍。前些年,船员联系家人的电话和网络都没有,近几年虽有些大公司陆陆续续接上网络,但要么限量限速,要么各种故障。况且中国船上安装网络近几年才刚刚开始,还远远达不到普及的程度。可即使能像陆地一样接入网络,终归不能代替家庭的温暖。一位船员三岁的女儿说:爸爸是一个手机。真是让人笑中带泪!
然后是航海从业者面临的各种风险。以今时今日的科技水平,航海的风险,虽然已经不是十五六世纪大航海时代能比拟的。但航海人所面临的风险,依然是陆地上生活的人不能感同身受的。以笔者的十几年航海经历来说,就亲身经历过几次较大的事件,至今记忆犹新。
1)当年刚做实习生,船上有三个带白皮三副证书的,其中一个实习生从货舱二层柜掉落舱底,当时就七窍流血,奄奄一息。当时是在马来西亚某港锚地,已经离陆地相当近了,但经过一番联系,各种原因直升机无法及时赶到,后来又联系了一条快艇。最后用克令吊,网兜,拆了一块门板,将伤员吊出来,放到快艇上。各种耽误,从受伤到送至当地医院,花了五六个小时。好在年轻人身体硬朗,这么长时间的耽搁也扛过来了,只是身体一侧全部粉碎性骨折,而且经过几年休养,继续又上船了。不得不感叹,人有时候很脆弱,有时候又很坚强。
2)遇上台风。当时是在国内湛江港卸货,临时被港方请出港口避台。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,包括决策失误,判断不足,时机延迟等等,在全速进车的情况下,后退速度四五节,最终整条船被卷入台风中心。当时预报台风等级11-12级,而后续根据气象台实测的的台风是17级,属于超强台风。风速仪、倾斜仪量程不够,直接爆表。从早上0800时一直持续到下午1600时,八小时全部人员穿好救生衣,带着浸水服,蹲在驾驶室海图室做应急准备。最后,终于等到台风登陆,捡回二十多条人命。一条两百多米长的大船,在大海上,犹如池塘里漂浮的一片树叶,随波逐流,几乎什么也做不了。当时那种紧急状况下,情绪如此复杂,悔恨中夹杂着不舍,绝望中又怀着一丝丝生存的希望,回想起来真是百感交集。
3)船上各种危险作业,如高空作业,电焊气割热工作业,舷外水上作业,进入密闭空间作业,电气维修作业等等,无不充满着风险。航海圈,不时有各种悲剧发生在船员身上。高空跌落受伤,开舱压断手指,电焊烧伤,落水失踪,密闭舱室窒息中毒,触电身亡,易燃易爆气体意外点燃爆炸,等等。可以说,很少有像职业船员一样的工作,同时面临可能发生的各种作业风险的工作。即使所有的高危作业,都按照程序去做风险评估,做各种核查表,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各种伤亡事故。那些体系文件能做到其实很少很少。
以上几条,只是略微举出几条原因,而航海人经历的时间有长有短,体会各有差异。再叠加2020年初开始的全球性新冠疫情,想金盆洗手意愿的船员更多了,新冠这一全人类的灾难还在持续,而且目前都没有消亡的迹象,这也进一步加深了船员对自己未来的思考。
02
不管是高级船员,普通船员,最终转行的成功率都相差无几,大部分是以失败告终。究其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。
1.相比于个人能从事的职业,陆地工资待遇低于船员待遇,看在钱的份上,也难以割舍;不可否认,陆地上也有不少工作薪水也不戳,但基本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础条件上的,比如你本身有一门技艺特长,比如你能吃苦耐劳,比如。。。家里有矿。船员这份职业,说起来十分清晰,但也容易一下看到头。总之,摸着自己的噗通噗通跳动的小心脏,再看看天花板,哎,没有富人的命,还不想拼命,那继续敲锈刷漆吧。
2.在船上工作几年以后,以前的人脉关系都淡化了,而且随着海上资历越来越深,陆上关系则越来越浅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在陆地重新开始一份合适的满意的工作,越来越难。中国社会是一个人情社会,不论是看病就医,机关办事,还是生活消费的方方面面,首先就是想到有没有熟人。人脉关系有的时候被摆在最重要的位置。
有一个例子,很能说明问题。二十年前,有个江浙一带的人曾和笔者说:我的小孩学习很差,但我为什么还是想尽办法把小孩送进最好的学校?我的小孩成绩差没关系,但他的同学成绩好啊,以后长大了,同学间还不得帮衬帮衬啊。当时懵懂的我,惊讶了。
另一个例子,几位专家谈论清华北大毕业的人,他们绝大部分能获得成功的原因:比较隐晦的说法是,清华北大有成功的土壤。说得直白一点,这就是一个让你成功的圈子。一旦你踏进这个圈子,想穷困潦倒都难。
我们有些傻白甜,还在质疑那些迷信买学区房的人,其实人家根本不是为了孩子的学习能有多大提升,而是冲着名校的圈子去的。
当然了,有一种说法,学区房能收割的人,基本都是中产阶级。因为低产人士,对名校学区房动辄几万一平的价格只能望而却步;而高端人士已经看不上什么名校学区,因为他们已经进入那个圈子了。
3.年龄逐渐增长,能够选择的工作越来越少。不仅仅指招聘要求上的年龄限制,还有其他因素的影响。比如,三十左右的人,基本已有自己的家庭,一个家庭需要固定的开支,几个月闲下来,就可能让家庭入不敷出;有的已经育有一个甚至是两个孩子的,在保障衣食住行的基本要求下,还需要考虑教育问题,比如学区房;
当然了,船员们转行困难,除了以上所述,可能还有各种各样,五花八门的具体原因。
03
船员如果转行,或多或少,与船舶有些关联的工作,有以下几种可能性。当然了,这个也要根据你入行船员的时间长短来具体分析。但不外乎以下一些选项:
1.进船舶管理公司做海务机务;这个要求不低,且要有比较深厚的航海专业知识储备。
2.做引航员;也许考试不是问题,但要磨时间,还要看港口招聘时间。
3.货代,船代;门槛比较低,没有船上经验的人都能做,所以待遇嘛,看你能不能接受了。
4.船东公司做指导船长,机务主管经理。这个不仅要专业知识储备,还得看你人际关系,一个字“难”。
5.考验船师;一般适用于轮机部出身,但等船级社招聘,真可能要猴年马月,而且人数限制1-2人,两个字“很难”。
6.船厂做技术指导,修船造船监理;一般适用于轮机部出身,专业知识储备同样重要,不仅仅是经验积累,而且得抠理论,需要极大的耐心。
7.海事类培训学校的老师;这个有条件的真的可以考虑。
8.海事局对外招聘船长轮机长;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希望。
9.海商法方向,船舶保险理赔;这个真正要做到专业,需要对法律非常了解。不停的去背法律条文,最好去法学专业深造一下,而且要参加司法考试,据说通过率10%左右。有信心的可以去试试。
10.船舶水尺检量,货物检量。如CICC,SGS等检验机构。这个方向比较实际,笔者的同事有好几个都在做。有点还有点油水捞捞,月薪过万不是梦。
11.还有一些,不一定非要有船员经验的工作,比如船舶物料供应商,船舶第三方供应品检验商,船员调配,船舶设备安装,调试,售后等。这些也要看个人的知识储备和人际关系。
以上看似选择也有一些,但对于大部分现在船上工作的船员来说,海上与陆上,总像是有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鸿沟。但船员转行成功者仍旧寥寥无几。还有普通船员,这些人的转行意愿也并不比高级船员低。但是他们转行更多的可能性,只能是推倒重来,不大可能从事船舶相关的工作。这个世间存在一个二八定律。关于船员转行,大致也遵循这样一个定律。
04
说了这么多,笔者也有自己的一些感悟。一个人,要实现人生的跨越,甚至是逆袭,需要付出比常人多出几十倍几百倍的努力。对于有的人,某天稍微多看了几页书,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努力,这么拼命,非得想方设法表扬一下自己,犒劳一下自己。长此以往,人生的目标,只能是镜中花,水中月。
做船员是一种选择,不做船员,也是一种选择。你痛苦的根源是你放不下心中的执念。总感觉别人的生活是如此美好,自己过得如此糟糕。真的不要活在朋友圈的美好之中,那不是真正的生活。任何一种选择,都有得到和失去的部分,当你真的忍受不了做船员,那么换另一种选择也未尝不可。只是,你需要在另一个行业有所积淀。不是头脑发热就甩手不干了,那是小孩子的做法。
笔者至今同样在做一些准备工作,仍在做着自己未来的规划。但并不完全是为了转行。因为船员这一职业,与外界的沟通相对较少。尽量利用空闲的时间,去做一些基础准备,尤其是自己感兴趣的方面,多做一些了解和学习。一方面可以拓展自己的知识面,开发自己的潜能,也能让生活多一些乐趣。慢慢地去做一个有心人,你一定会有所发现,说不定惊喜就在等着你。
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,选择自己未来发展的方向。因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,每个人对于自己的评估也不一样。所以多说无益,直接上笔者的干货。
1.首先,提升学历。因为我本人只有大专学历,学的是航海技术驾驶专业,所以有必要,报一个成人或者网教专升本的本科学历。先甭管你选什么专业,首先要有一个学历。如果是初中高中学历,报一个高升专的学历。学历是敲门砖,是地基。一定要选择你感兴趣的方向,因为到最后,你的兴趣会决定你在那个方向上是否能坚持到最后,并有所成绩。
2.考各种船员证书。如果你是高级船员,尽早去考往上一级别的证书,水手机工够资历,想考三副三管的,二副二管要考大副大管的,要考船长轮机长的,都赶紧考。现阶段因为新冠疫情,只要你有相应的证书,基本上只要你够胆,几乎不需要过多的等待,直接就能上。如果过了这个时间,谁也说不好会怎样,以前最艰难的时候,证书都过期了,还没坐上对应的职位,只能参加重考。
3.考其他证书。根据你自己选定的方向,考各种专业领域的证书,不够资格考的想尽办法弄到资格。比如注册验船师,建筑师,消防师,会计师,安全师等等。
4.做任何事,最怕的就是你坚持。你坚持下去了,你也就能一览众山小。切忌间歇性自律,持续性懒惰。重视时间的力量。一个人的能力其实都是时间上慢慢地累积。那些大师,无不是坚持每天去做一件事,从不间断,而后才成为真正的大师。
祝每一位船员兄弟都能找到人生的方向,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,都能朝着那个方向大步向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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